世上物事,紛亂什陳,魚目混珠、假扮偽冒者汗毛充棟。單為報紙揭發的「水嘢」亦無數可計。未揭發者或未被揭發者,更恒河沙數了。
假嘢雖多,但要識別真偽,實在是一門既高深又廣泛的藝術。而學藝不精如我者,要識別真或偽常只好靠本能,以眼見為真。帶眼識物,亦即只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但眼見是不是就真?眼見亦常有錯覺。眼睛甚至會欺騙自己。
上月本報報導九一八抗日竄史示威遊行,參加人數八百一十人。事後一位友人對記者稱:有許多人「彈」你報導數字誇大,「看」起來不會有八百人。故不論「彈」者是不是許多,但那位朋友顯然相信他的眼睛,故他亦在「彈」者之列。
其實往日記者估計示威人群,「看」起來也只是六百人而已,但由專人一點再點數,卻是八百一十人。本報發出的數字是「數」出來的,而不是「看」出來的。
問題恐怕是在空蕩蕩偌大的一個廣場,八百人在內集會,還顯得稀稀落落,這正是眼睛的錯覺。
記得去年廣東友好代表團訪問波城,本報報導在華珍出席宴會者七十人。而某刊稱二百人。於是有人指稱本報報導之人數「少得失實」。但當日本報記者親到該宴會採訪,見圍開七席。就常識論,華珍還沒有坐三十人一席的圓枱,若七席不是七十人,太「少」,則應該多少人才「真實」?
二百人者恐怕是筆誤。或又是眼睛的錯覺。因為在室內,七十人「看」起來也熙熙攘攘,好似二百呢。
眼睛「看」起來的物事,經常都不真。坊間一些幾何數學書籍,常有一些有趣的插圖,因線條的導引關係,明明是方形的圖案、「看」起來卻變成長形;或由黑白背景顏色的不同,明明兩個大小一樣的圖形,「看」起來卻是大小有別。眼睛實在不太可靠。至於魔術師的把戲,那更是和你的眼睛開玩笑了。
「求真」是新聞工作者的天職,亦是記者終生追求尚不容易達至之目標。要求真,首先就要有識辨真偽的修為。從以上兩個記者實有所誤:在修煉識別物事真偽的修為過程中,有一環很重要的就是:「不要相信你的眼睛」!
本報記者